再次离开（2）

走进车站，W像往常一样找了一个角落坐下，然后等待着检票。与以往不同的是，这一次W没有环顾四周，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，X市车站不会有他认识的人，应该也没有他想认识的路人甲乙。这一次，W故意买了通宵硬座车票，或许是为了节省开支，但感觉W更像是想故意惩罚自己一般，这座城市有着这样的旧事，W需要选择一种方式消解。W知道，无论如何，这一晚自己都注定无眠。

检票、进站、上车，W始终走在人群的最后，倒不是因为他对这座城市有多么留恋，仅是因为他真的不急于开始下一段旅程。离开从来不是轻松的事，尤其是离开的这座城市有着让W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工作经历之后。

朋友在W纠结于要不要辞职的时候对W说，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，我理解，因为我也不喜欢，但是你知道什么样的工作是你喜欢的并愿意一直做下去的吗？朋友的这个问题让W陷入了沉思，最后只能一笑了之，选择又一次在朋友面前回避这个问题。什么是自己喜欢的，W不知道，真的不清楚，在工作之前，W从来不知道工作真正的样子，于是臆想了无数场景，而且十有八九都是不切实际的奢望，于是，当所有的这些希冀都被打破之后，W只能选择离开。是的是的，这就是逃避，W自己也承认这一点，W确定他需要去找寻另一种生活，但是另一种生活是什么样子，自己从来都不确定。

W知道，自己放弃的是一份在央企里面无比安逸的工作，而且就如朋友说的那样，这一步一旦跨出就永远不可能回头。但这种安逸的生活是W所需要的吗？W给出了确定无疑的回答：绝对不是。他甚至预感到，如果自己继续央企里面浑浑噩噩地呆下去，这样的工作只会让自己厌烦、厌倦，以至于最后深恶痛绝自己生活的全部。

回想这些的时候，W一直望向窗外。火车徐徐前进，城市的灯火慢慢地溶解在车窗上。偶尔，W会注意到车窗玻璃映照出的自己的脸，模糊的面孔，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，姑且认为是倦怠吧。或许是刚才酒精的作用，W觉得有些晕眩，他试图在趴在桌子上休息，不过有限的空间着实不方便，于是也就作罢了。火车上人来人往，售货员不厌其烦地兜售着食品和饮料，过程中不停地呼叫前面的人给他让路，语气中满是随时会传染给别人的不耐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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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到、体检、培训，入职的一个月里，W感受着或者说适应着第一份工作带给他的改变。央企，人浮于事，效率低下，入职前W已经从师兄师姐那里有所耳闻，但是真正的进入这里，W才真正明白这句评价绝非是一个人的主观妄断。

培训的这段时间，入职的新员工被统一安排在一个诺大的会议室，上下午各安排一个负责人过来讲解部门概况，报告内容就那么点，几乎是一个小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，然后直接告辞走人。部分主讲人明显是赶场子，PPT的时间都没来得及修改，打开第一页显示的还是前年的时间，引得现场嘘声一片。因为主讲内容严重缩水，为了打发时间，负责培训的人力部门只能每天反复点名，一天点四五次名是常有的事情，搞得W有了一种一下子回到了幼儿园的错觉。

在学校里听了无数无聊报告的W，到了这里才终于知道什么报告才叫真正的无聊。挺着啤酒肚赶来的培训人，反复讲的不过是那几句话，单位做的东西很重要，无数个不可或缺，好多个行业唯一，俨然是传销头目的气派，另一方面，这边做的东西涉及保密，关乎于国家安全和民族荣耀，俨然是中学政治老师的嘴脸。先进事迹学习的培训则让W找回了新闻联播的观感，所以人都知道的明显夸大其实的假新闻，培训人还是硬着头皮讲了下来，期间还恬不知耻地抱怨现在的年轻人缺少奉献精神。不少新员工直接睡了过去，其他昏昏欲睡的则是在下面玩弄手机，W只能在笔记本上随心所欲地写着东西，用以打发时间。

一个月的培训结束，要求新员工写培训总结，W回忆这段时间的培训内容，绞尽脑汁依旧不知道自己学到了什么，那一刻W开始怀疑如是“培训”的意义。W和朋友开玩笑地说，你知道吗，我培训的唯一收获就是想把这些敷衍了事的人开掉，朋友回复说，这些人都是编制内的，不是随便就能开的哦。好多人挤破头想进入央企，还不是因为这一点。W仅是“哦”了一声，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一样。
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