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离开（3）

火车已然驶出城市，偶尔会有灯光从眼前闪现，然后一点点被火车抛向远方。晚上八点一刻钟，W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，落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身上。女子正在编辑短信，过了不一会儿，想来是短信发送完了，女子慢慢地抬起头。迎面而坐，四目相接，女子和W不约而同地向对方投以微笑，算是发出了相识的信号。学生？W随便问道。

这个女子就是Y。家在X市，在南方的某座城市读大学，今年大四，正在找工作，这次专程回X市，也就是自己的家乡，参加一家单位的工作面试。感觉怎么样？W问Y面试的情况，一年多以前，W也奔忙于大大小小的招聘会，所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，多少有些过来人的优越感。不清楚，让等消息，感觉今年工作很难找，好多单位都不招人的样子。Y如是回复，火车上邻座的只有W是同龄人，她需要从W那里寻找通感。差不多，去年我找工作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，W告诉Y说，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都是这种感觉，好像所有用人单位都高不可攀的样子，其实真正去了那里，也就那么回事。

Y说自己之前投了一家事业单位，因为自己就读的学校比较一般而被面试官无视，Y说她投简历的时候人家直接说必须211，然后简历看都没看就退回来了。Y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，稍微提高了一些语调，而W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。W回忆起自己面试刚刚辞掉的这家央企的经历。面试官几乎不懂专业的东西，只是W的专业名字刚好是他们需要的，确定W是“双985”的硕士毕业生，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未来的打算，要不要留在X市等，然后就同意录用了。W曾一度好奇单位何以如此儿戏地面试，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W才恍然大悟，其实这家央企需要的不过是他的学历，而非附加在这纸文凭上面的专业技能。

W和Y说起这些的时候，Y一脸的难以置信，W清楚，如果和一年前的自己说这些，自己一定也是和此刻的Y一样的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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培训结束后，新员工被分到了不同的部门。人力资源面如枯槁的中年女人在宣读这份名单的时候不停的强调，部门分配是参照大家的专业和面试的情况，而让W意外的是坐在自己身边一个学软件的同事没有进入计算机部的名单，却是和自己隶属同一个部门——工艺部。当然，当事人自己更是意外于这个分派结果，名单读完之后上去找人力资源的沟通。两个人说了些什么，W无从得知，唯一确定的是，几分钟之后他从那个中年女人的表情里看出了不耐烦，而从那个同事的表情里，他读出了百味杂陈。 半个月后这个同事选择了辞职，离开的前一天与W聊天。同事说这半个月他几次找人力资源协调部门调换，很明显自己是被他们分错了，人力那边给的回复却始终都是一句话，你当时是哪个部门领导面试的，就是哪个部门，一直辩称他们没有分错。同事说他的专业是软件工程，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把他分到完全不相关的工艺部，而人力的回复依旧是那句话。沟通了几天都没有结果，最后那边索性暗示他要么留在工艺部要么辞职，反正是不会做部门调动的。

同事随后的解释消除了W的疑惑。事业单位，人人为了编制，到处都是关系户，好多所谓的“子弟”需要安插进来，在定岗之前这是公开的秘密，大家纷纷走关系挤进待遇比较好的部门，所以私下里人事安排无比混乱。但是一旦定岗，意味着关系户的活动到此为止，为了不继续招惹非议，默认定岗之后严禁再去调换部门。同事一边打点行李，一边愤愤不平地说，现在工作还没有着落，他妈的被这帮孙子坑了。

同事离职，原因是专业不对口，至少大家都是这么传的。事业单位，离职是讳莫如深的一个话题，尤其是大家对于真正的原因都略有耳闻，却又都无法明言的时候。
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