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话不说（3）

很明显，这是王二写给M的小说，不过让我疑惑的是，我始终觉得这些文字和我有莫大的关系。下午三点，天气依旧闷热，我像是刚进行了什么剧烈的运动一样，大汗淋淋地坐在椅子上艰难地呼吸着。我拉扯着紧紧贴在身上的衬衣，这些劣质的纤维布料粘糊糊的，似乎能拧出水来。我起身接了一杯白水以便中和高居不下的体温，水流汩汩涌入玻璃杯，有那么一瞬间，我看到水流一下子裂变为万千的小水珠，而在每一个小水珠中都存在一组影像。虽然我不确定这些影像是什么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这些影像无一例外地和过去相关。

我望向站在窗口的L，此刻她正在摆弄着窗帘，将贴在墙壁上的浅绿色的窗帘卷在胳膊上，然后有节奏地摇晃自己的手臂。我继续翻阅文稿，不一会儿之后，在窗口呆腻了的L站在了我的身侧，看着我手上的文字或者看着阅读这些文字的我，并不时地轻声微笑。显然她早就阅读过这些文字，对里面的内容更是了然于胸。

在我阅读的时候，我很不习惯L如是地站在我的身边。她居高临下的注视让我很不舒服，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考场上，L化身成我一直不喜欢的那个总是穿红色裙子的政治老师，她的注视让我觉得我刚刚犯下了某个错误，而自己却不自知。另一方面，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是，L的笑声就像是观影之前的被强行灌输进耳膜的剧透，这使得更多时候，我都在猜测L因何而笑，而不是静下心来，认真地阅读这些文字。

我侧转过身来，面向一直站在我身边的L，此时此刻视线所及刚好是L的胸口位置。我想问L在看什么，但是转念一想，L自然也是在看这篇稿子，这个问题提得毫无意义；我随即想问L这篇文稿的来龙去脉，但是转念一想，又觉得这个问题还是等我看完再问为妙，毕竟带着疑问的阅读才会更有乐趣。

就在我否决了自己想提的问题，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到底该问L些什么的时候，L反而首先开口问我说：“你在看什么？”我说：“看这份稿子啊。”L突然提高了语调，“我说的是你现在在看什么！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M把“现在”两个字加了重音。

我愣了一下，然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。闷热的下午，L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纯棉T恤，而此刻，T恤的边角已经被汗水浸湿，透过这白色的丝织物，可以清楚地看到L的身体轮廓。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，我忙不迭地将视线从L的身上转移开来，而这样做之后，我转而意识到自己此刻简直像个羞赧的小男生一样，显得十分不淡定。因为在整个过程中，我如是地思来想去，注定了所有行动都显得极其不自然，俨然成了刻意为之的表演，以至于最后的最后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，忍不住地面红耳赤了。

这之后，L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，另一只手从后面环绕过我的脖子，然后俯身下来，附在我的耳边轻声说：“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。”话刚说完，还未等我有什么反应，至少还没等我行动上有什么回应，L就转身离开了房间，留下我一个人愣在那里。那一刻，除了等待，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。

时间过了很久很久，L依旧没有回来，而我也已经忘了我在等待着L这件事。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，我除了继续阅读，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什么选择了。

（未完待续）